三月的春风裹挟着些许寒意,却吹不散我归心似箭的急切。驱车一个半小时,熟悉的乡间小路在车窗外渐次清晰,威县老家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。推开院门,老妈正扶着老爸在院中练习走路,父亲去年脑出血现在恢复期步履虽稍显蹒跚,却比年前利索许多。我赶忙上前搀住父亲,接过陪伴父亲散步的“任务”,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我幼时偷吃灶糖的糗事,逗得他开怀大笑。
厨房飘来熟悉的饭菜香,母亲麻利地张罗着团圆饭。餐后整理旧物时,父母年轻时的黑白合照意外滑落——父亲戴着军帽意气风发,母亲梳着麻花辫温婉娴静,照片里的他们笑靥如花,仿佛定格在某个无忧的春日。翻到我们兄妹幼时的全家福,我扎着羊角辫的模样与如今镜中自己形成奇妙对照,鬓角渗出的银丝在暮色中泛着微光。
“时间都去哪儿了?”这句歌词突然在耳畔响起。记得去年春节,父亲还需借助助行器挪步,如今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,已能独立完成简单复健。这种生命的韧劲,让我想起村中老人常说的俗语:“树老根弥壮,人老心不衰。”老宅的每个角落都藏着时光的印记:北屋角落的缝纫机还在,母亲曾踩着它为我们做新衣服;西墙根下的石榴树又绽新芽,那是父亲几年前亲手栽种的。当指尖抚过树干上深深浅浅的年轮,恍然明白:所谓乡愁,不过是岁月在父母身上留下的刻痕,也是我们与故土之间永不褪色的精神脐带。
返程时,母亲执意往我包里塞了半袋花生,那是我大娘给的没舍得吃完。车窗外,父亲正在费劲的与我挥手,与当年送我离家时如出一辙。车载导航提示“距离邢台市120公里”,而我的心底,已装下比这更绵长的牵挂——那些未说出口的叮咛、电话里重复的“注意身体”,终将在下一次归途中,化作更温暖的拥抱与陪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