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一假期回到农村老家,推开斑驳的木门时,母亲正站在灶台前揉面。案板上的面团泛着乳白的光泽,她手腕翻动间,面粉如细雪般落在蓝布老粗布围裙上,恍惚间,我又看见童年里那个总在晨光中忙碌的身影。
母亲做馒头的手艺是刻进时光里的记忆。她总说“好面得靠好水养”,清晨去井边打来清冽的井水,一点点洒进面粉里,手指翻搅出沙沙的声响。面团在陶盆里醒发时,她会用一块土布细盖住,像是守护着一个柔软的梦。这次我蹲在旁边帮忙生火,看她将面团分成小块,在掌心揉成圆润的形状,每一下按压都带着娴熟的节奏,仿佛在编织岁月的年轮。
蒸笼掀开的瞬间,白雾裹挟着醇厚的麦香扑面而来,瓷盘里的馒头顶着裂开的笑纹,表皮泛着温润的光泽,咬开时能看见细密的气孔,像是藏着无数个被阳光亲吻过的清晨。舌尖触到那熟悉的绵密口感,忽然就尝到了童年的味道, 70年代的农村条件还不是很好,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新蒸的馒头。我总趴在灶台边,盯着蒸笼缝隙里冒出的热气咽口水,母亲便会偷偷塞给我一块刚揉好的面剂子,看我吃得满手白粉,笑着刮我鼻尖:“小馋猫,等蒸熟了管够。”如今城里的面包花样百出,却再找不到那种带着柴火气息的香甜,原来最动人的味道,从来都藏在母亲粗糙的掌纹里,藏在故乡的烟火气中。
返程时,后备箱里装着母亲连夜蒸好的馒头,塑料袋上还带着她手温。车窗外,故乡的麦田在风中起伏如绿色的波浪,手中的馒头渐渐冷了,咬一口,麦香依然固执地在舌尖蔓延。这味道是岁月沉淀的乡愁,是母亲无言的牵挂,更是刻在血脉里的归处,原来有些味道早已刻进血脉,无论走多远,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带着故土的温度漫上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