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晒着，收费亭像个蒸笼，窗外的空气都烫脸。车流不算多，但每一辆经过，发动机的热浪就裹着尾气扑进窗口。一辆有些年头的小货车缓缓驶近，停下。驾驶室车窗摇下，露出一张黝黑、布满皱纹的脸，汗水沿着老人深深的沟壑往下淌，嘴唇有些干裂。他递过通行卡，手背上晒得脱了皮。

“老师傅，您这大中午的赶路，辛苦了。”我一边刷卡，一边习惯性地问候。“哎，拉点菜去镇上，赶个晚集。”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。收费完成，我把卡和票据递还给他。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晒红的脸庞，心里忽然一动。我弯下腰，从自己脚边的小箱子里——那是我放物品和几瓶备用水的地方——摸出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。“天太热了，您喝口水再走吧。”我把水从窗口递出去。老人明显愣了一下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拒：“哎哟，这怎么好意思……你自己留着喝……”“没事没事，我还有呢。您快拿着，路上解解渴。”我坚持着，把水瓶又往前送了送。

老人布满老茧的手迟疑地接了过去，冰凉的瓶身和他滚烫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他握紧了瓶子，脸上绽开一个朴实的、带着点局促的笑容，连声道：“谢谢啊，姑娘！谢谢你！”“您慢点开，注意安全！”我朝他挥挥手。小货车缓缓启动，汇入车道。透过后视镜，我看到他一手握着方向盘，一手正急切地拧开那瓶水的盖子。

窗口的热浪依然一阵阵涌进来，制服后背的汗黏糊糊地贴着皮肤。但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、装着蔬菜的小货车，想着老人刚才那个带着感激的笑容，心里忽然觉得，这难熬的酷热里，仿佛也吹进了一丝清凉的风。原来，给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，也能让自己心头那份燥热，悄悄地散开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