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斜斜掠过窗台时,小侄女已经抱着毛绒兔子在床边蹦跳,发梢还沾着昨夜梦境的绒毛,接过她塞来的“游玩计划书”,歪歪扭扭的字迹里,动物园、冰激凌、旋转木马赫然在列,最末还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,其中大的那个头顶插着三根歪歪扭扭的天线—据说是她想象中我的样子。
在熊猫馆的玻璃幕墙前,小侄女忽然安静下来,当那只名叫“圆圆”的大熊猫笨拙地翻了个身,她突然转头问我:“姑姑,它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会不会孤单?”这个问题让我愣住,成人总在讨论动物的生存环境是否优越,却很少思考它们的情感需求。在她的世界里,每个生命都是需要朋友的个体,这份未经世事雕琢的同理心,像面镜子映出成年人的麻木。
猴山里的一幕更让我若有所思,一只小猴抢夺同伴食物时,小侄女攥紧了拳头:“它这样不对!”可当饲养员解释这是猴子的自然习性,她沉默许久后说:“那我们能不能多放些吃的,让大家都不饿?”童言无忌的背后,是最本真的善意。在成人世界被反复权衡的道德选择,在孩子眼中不过是“让大家都好”的简单愿望。
旋转木马启动的瞬间,小侄女扬起的发丝在风中舒展成金色的弧度,她高举着棉花糖欢呼,糖丝被风吹得凌乱却毫不在意,这份忘我的快乐,突然让我想起自己曾经彻夜难眠的夜晚,原来快乐本不需要复杂的理由,就像她手中融化的棉花糖,即便滴落也能笑着舔干净。
暮色渐浓时,小侄女趴在车窗上数星星,她突然指着天边说:“那颗最亮的星星,一定是在给迷路的小星星当路灯。”这个充满诗意的比喻,让我意识到儿童的想象力是未被世俗修剪的枝丫,自由生长出万千可能,而我们所谓的成熟,或许不过是学会了用统一标准丈量世界。
这个六一,表面上是我在带孩子,实则是她带着我重新认识世界。那些藏在童言童语里的生命哲思,那些不加修饰的纯粹情感,都在提醒我。成长不该是遗忘初心的过程,而是在历经世事之后,依然能保有对世界的好奇与温柔。当小侄女抱着我送的长颈鹿玩偶进入梦乡,我轻轻替她掖好被角,忽然明白,守护这份童真,何尝不是守护我们内心深处最珍贵的部分。